更新時間:2019年02月13日 14:10
方愛玲在六月阿溫生日那會回C市幾天就又返回城東,她與阿溫半年沒有相見。直到年底,單位放假,匆忙趕回來和阿溫相聚。
一家人同聚一堂看春晚。
茶盞上氳氤嫋嫋,阿溫在母親的懷裡笑開。
淩晨0點,一家子仰天,斑斑煙火燦爛絢麗。元英眯縫欣賞綻開的煙花,美得不可方物。
迎來新的一年,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她記得元英從小到大都不喜歡上醫院。
那裡有穿著潔白無暇的大褂卻手拿粗大針頭惡毒的醫生,還有逢人臉上露溫柔笑容的美女護士其實她們總會想方設法虐待你逼你吃下噁心的東西。他臉上的表情比說的話還更恐怖和猙獰得多。
阿溫卻笑,說:“那,那些生病的人豈不是沒處可去?”
“我寧可回老家給老中醫看病!!!”
“哦,”阿溫回頭“吃那些搗爛的草藥,熬出來黑乎乎的東西,然後任眼力不好使的中醫爺爺給你下藥,指不定什麼時候把曬乾的蛇皮看成當歸嗎?”
元英黑線。“你明明知道爺爺只是老了。”
阿溫當然知道。老中醫年輕的時候在城東很有聲望。
儘管只治好了元英的小感冒,在元英心裡,老中醫的形象一直很偉岸。何況,在他們還小時,老中醫尚康健家中也是門庭若市。
可是阿溫還是無法理解。
醫院有那麼恐怖嗎。
不去,死也不去!
元英嗷嗷叫,只剩這一句話反復迴圈。林素英拿著雞毛撣子,她不信治不了這混小子,於是從客廳追到臥室,再從臥室追到陽臺,期間摔碎了什麼,也倒是助興似得,乒乓響。
阿溫站在一旁,看笑話似得,樂呵呵地。卻不想,也會遭殃。
林素英和兒子這場戰鬥中幾個回合下來已是氣喘吁吁,鼻翼滲出汗,她沖兒子大怒,“你再不肯,叫你爸綁你去!”
元英除了臉色顯露病態紅,倒不喘,一點也不像發燒到三十九度的少年,他對裴元德多少有些忌憚,聞此更是腳下生風,要往門外去,他想著出了門,就沒人拿他有辦法!
他沖阿溫焦急地吼道,“快讓開!”
林素英明白過來兒子的心思,連忙說,“快把門關上,阿溫,別讓這小子出去!快!”
阿溫才不想捲入這對母子的混鬥呢,她轉身欲走,不想元英一個箭步撞到她,阿溫的臉硬生生撞上門板,發出一聲悶響。
阿溫吃痛,摸摸鼻子,而後溫熱的液體從鼻端淌了出來,她無辜地吸吸鼻子。林素英連忙做處理,要她仰首,別動,可是那血就直直地流,嘩啦啦地,至脖頸,阿溫抬手,眼瞳霎時放大,不去看元英一眼,在轉瞬間,合上了眼,身體也變得輕飄飄...
元英完全忘了逃跑,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哭喪著臉,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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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阿溫暈血,此刻元英也不會穿著病號服,安生地躺在病床上,任細小的針管插入皮膚深處直達血管,透明的液體一點一點注入身體裡。
消化完現狀後,元英覺得,也不是那麼可怕嘛!
不過...如果有機會逃,他也會跑的一乾二淨的...元英望著眼前的阿溫,眼神裡牲畜無害,可憐又無辜。
“只要你乖乖地打完點滴,我就...原諒你!”阿溫咬牙切齒。
“好...”元英答應得爽快,前一秒還想逃呢。可是...能換阿溫一句原諒...嗯...不吃虧!
不吃虧,至少只有他一個人這樣想,這一次是他莽撞,傷了阿溫,他不懂心裡的難過只當是愧疚,想更多的彌補,次次寵讓,一次更甚一次,卻不曾覺得過分過。
這一寵就是一輩子。元英一撞阿溫,誤了終生
,成了久唱不衰的經典。
阿溫不動聲色地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托他的福她都不知道自己暈血,現在更不會因為別人提到血就起雞皮,冒冷汗...這...都拜他所賜。
阿溫更多的卻是無奈。她的弱點,以後的每次,都是這樣,在元英面前,裸露無遺。
米白色的門外,透過玻璃窗,佇立著一位兩鬢鋪滿銀白的老者,他眼裡似清潭,幽幽地泛著波瀾,卻看不清潭是深是淺。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早已掀起了巨浪,正拍打岸邊,一股狠厲,想淹死誰似得...
“今年,多大了。”他開口,經歷了風霜低沉的嗓音。
“不滿十歲。”裴元德畢恭畢敬。
“長得秀氣,細看和他父親還有點像。”老者扯開嘴角,似笑非笑。
“俞溫乖巧懂事秉性純良,和她母親比較像,不似小兒,難以馴服...”
“甚好!可別像他父親,一肚子壞水!”老者說時,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裴元德,見他神色掠過驚詫,滿意地笑開,“我看你兒子對眼得很,男兒志在四方,如果易服管教,那怕是難成大事。有十一歲了吧,和舒佟與顧凡年齡倒是相當。下回,一道帶來,讓他們孩童培養感情,我們兩家也多走動走動,如何?”
裴元德頓時眼裡泛光,欣然答道,“是,司令。”。
要知道溫老司令一般不與人結交,結交的更不是一般人。
裴元德有幸結交,仕途何畏不平坦。最起碼,在B市,無人敢得罪。
只經兩年,裴元德就被提攜為參謀。當然,這是後話。
溫安集只向俞溫匆匆最後一眼,便無話,離去。阿溫起身讓座,卻迎來裴元德如沐春風的笑意...她一愣,德叔心情很好?
裴元德很少與阿溫和元英談笑,唯獨今日,教了阿溫一招,“如果有下次...不等他撞過來,你就看准了踹,哪疼踹哪。”
元英一陣寒意,阿溫也打了個哆嗦嘴角抽搐...下次...
後來,果真有這麼一次。
阿溫因為要複習應付考試,閉門不見元英足足半月實則是氣他背著她做的事。好不容易熬到考試當天,元英打著送雞湯的幌子見阿溫,在人來人往的校門口,愣是他怎麼擺手,她都像看不見他似得,急的他只好一個箭步沖過去。準備來個浪漫又驚喜的擁抱,阿溫恰好回頭,見一個黑影撲上來,下意識地踹上去。元英心切,跑過來時速度很大,所以這一腳的衝擊也不小,把他踹出足足一米,元英一個踉蹌才站穩,險些灑了雞湯,淚眼汪汪地...阿溫...是我呀。
阿溫反應過來,摸摸鼻子甚是不好意思,加之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就夾著他往角落裡蹭。
不知怎的,阿溫也不後悔這一踹,心裡隱約記得誰誰誰讓她看准了踹,於是想轉移話題...“元英阿,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有這檔子事呢...你像個猴一樣撞過來...嗯...哈,別那樣看我,那啥,打是親罵是愛,愛...得不夠,用腳踹是不......而且...你也太急了,跑那麼快幹啥?”
元英臉色不鬱,若不是眼前是阿溫,少爺脾氣恐怕要發作,半個月見不著女友早就火燒眉毛了,是你你急不急,急不急?饒是心裡多埋怨,他只是拿出保溫盒塞到阿溫懷裡。
“趁熱喝!而且要躲著喝!”
阿溫嗤笑,“為啥要躲著。”
“就你宿舍那幾個嘴饞的一人幾口,就沒了那你還喝啥。特別是韋曉曉。”元英一臉鄙夷,天生冤家。“聽到沒,躲著喝。”
“聽到了聽到了。”阿溫笑眯眯點頭,梨渦若隱若現,笑顏如花。
只是回頭,那雞湯又是被分的一點不剩。